喜报
既李阅微同学入围“嘉润·复旦全球华语大学生文学奖”之后亚洲足球焦点战:谁将笑到最后?,大师兄@雨楼清歌获“第二界网络文学双年奖”优秀奖。
恭喜两位同学亚洲足球焦点战:谁将笑到最后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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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TIPS
嘉润·复旦全球华语大学生文学奖:
“嘉润·复旦全球华语大学生文学奖”是首个由大学师生自主发起设立、面向全球华语大学生的民间综合类文学奖,“互联网+文学”是本次评奖主推的重要甚至主要手段。由王安忆、陈思和、严歌苓等数十位华语文学界名家担任评委。
不同于官方的文学评奖,也不同于传统的文学评奖,“嘉润·复旦全球华语大学生文学奖”并不只是评出“谁写得最好”,而是致力于搭建一个辽阔但不失专业的平台,构建一个全球华语大学生的文学共同体,让新诗、旧体诗词、中短篇小说、散文、戏剧文学、翻译文学等六个类别中具有严肃态度的创作新秀,在这次评选过程中交流、互动,并由此互相激发创作新活力。
网络文学双年奖:
网络文学双年奖由浙江省网络作家协会、宁波市文联、中共慈溪市委宣传部共同设立,浙江省网络作家协会、宁波市网络作家协会、慈溪市网络作家协会联合承办。
网络文学是新生事物,该奖项的设立旨在通过表彰和奖励在华语网络文学界有影响、有实力的作家作品,加强网络文学创作队伍建设,推动网络文学创作与发展,促进华语网络文学的健康发展。
网络文学双年奖是面向全球华语网络文学界的评奖活动,是全国乃至华语世界网络文学的权威奖项。该奖每两年颁发一次,评选作品为颁奖前两年度华语发表和出版的网络文学作品,颁奖地为慈溪市。
评奖分三个阶段,从推荐、初评到终评,大赛始终坚持以作品的思想性、艺术性为主要评审原则,同时注意结合网络文学自身规律和读者的阅读反馈。获奖作品体现了近几年网络文学创作的主要成果和成就,囊括了悬疑、科幻、言情、都市、青春、武侠、玄幻、历史、军事等各网络文学主流门类。从入选篇目的写作特点和主题来看,作品人文关怀突出,富有责任意识和探索精神,充满正能量。
在首届网络文学双年奖中,猫腻的《将夜》 获得金奖;海宴的《琅琊榜》、沧月的《听雪楼之忘川》、烽火戏诸侯的《雪中悍刀行》获得银奖;酒徒的《烽烟尽处》、骁骑校的《匹夫的逆袭》、宝树的《时间之墟》等六部作品获得铜奖。慈溪作家周帅帅(笔名赵公明)的长篇小说《茅山传人》荣获优秀奖。
附
录
吹雪藤
文/雨楼清歌
(一)
他们踏着秋霜去杀一个大侠。
大侠在蕲州,他们三人从苏州出发,走了很远的路。泥土上的白霜在迈步间一层层地涂上靴底,沁入心头;穿过蕲州城门后,三人禁不住都吁了一口气,像是吐出了积叠千里的霜凉。
“吞雪刀”燕横说:“我杀过不少人,但大侠倒还真没杀过。”他吐字粗重,像是在吐出一块块久经风沙侵磨的岩石。
“轻絮”崔重接口道:“别说杀了,我连见都没见过,也不知大侠该长成什么样。”一丝好奇从他尖细的笑声中挤出。
“鬼赌”陈闲说:“我见过他一次。等进了簌玉楼,包管你能轻易认出来。”他嗓音低闷,就似懒得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。
(二)
簌玉楼有蕲州最好的歌女与茶点,容易打听。三人很快寻至,果然,崔重刚踏进楼里,第一眼便看到了大侠周玉安。
周玉安年约四旬,剑术精绝,人称“淮北玉刃”,数年来扶危济困,仗剑锄奸,在北方武林颇有侠名。此刻他独坐一桌,静默于喧闹的堂中,宛如一柄遗失在乱草间的刀。
——崔重乍触及周大侠的目光,便如猝然中了一刀,浑身惊颤。
定下神后,怨恼立生,但他也不得不承认,大侠就该如周玉安这般:眉目雅正,青衫方巾,眉头紧锁,忧国忧民。
看着凝眉忧思的周玉安,崔重几乎要击掌赞叹了,这正是他心目中的大侠该有的模样,若能杀掉,定会轰动江湖吧?他极想就此同燕横、陈闲评议几句,终究又忍住。
三人寻桌坐定,喝着茶水。其余宾客却几乎都正注目楼上端坐在栏杆后的一名女子。
那女子怀抱琵琶,妆容妩媚,眸光中却时而流转出一抹清意,似有若无地穿魂透骨,比明艳的容颜更惹人心痒。
堂中人声纷乱,大半在说那女子。她名叫薛方晴,是蕲州首屈一指的歌伎,本是卖艺不卖身,今日却在簌玉楼广邀文人雅士联诗对句,哪个对得中她的意,便可做她入幕之宾,一亲芳泽。
等候薛姑娘出句的工夫,楼里闯入一伙汉子,为首的是蕲州盐帮魁首赵沧海。他有意染指薛方晴,恃强逐走了几个城中有名的风流才子,又扬言稍后谁若敢接句,须先吃他一记厚背宽刃的大铁刀。
——在他踢翻了一个出言顶撞的来客后,周大侠出手了。
周玉安愁眉不展地离桌而起,长叹着从襟袖里取出一柄长不盈尺的玉剑,第一剑直刺,点碎了那把三十八斤重的铁刀;第二剑横击,将赵沧海壮硕的身躯震飞到楼外。
崔重望了望燕横,燕横又瞧了瞧陈闲,三人都没说话。薄玉断金铁,脆剑退莽夫,周大侠的剑术可比他们预计的要高多了。
盐帮众人落荒而逃,堂中响起喝彩,然而周玉安眉间的苦色却丝毫未减,他环视满堂来客,神情忧愁地说了句话:
“我知道,在座诸位中,有人是来杀我的。”
闻言如刀子扎耳,崔重未及慌乱,先觉双腿酸痛起来。毕竟刚走了几日长路。他心想,早知如此,路上又何苦为难自己的腿脚?
(三)
从苏州到蕲州这一路,三人都没骑马。
燕横倒是不介意纵马赶路,但他没有银两买马;陈闲散漫寡言,燕横不说买马的事,他便也不去提,只把两手拢在袖里,走得像个乡间农夫;而崔重自恃轻功高妙,有意显露,即便有人送马来他也不肯去骑。
燕横的盘缠不多,都用在了买酒肉上,却吃独食,从不分与两个同伴;陈闲身无分文,自带了干硬的饼子,用葫芦沿途灌水来喝,倒也安然自若;崔重携了些银钱,几次要请两人去酒楼尝尝精致菜馔,但两人谁也没去。
燕横性子粗直,一路与人口角不断,好在他尚有些分寸,没动起手来耽搁行程;反倒是崔重闲不住,几次从旁煽风点火,都被陈闲劝止。
临近蕲州,崔重又说要做东。燕横对崔重的盛情嗤之以鼻,见他啰唆不休,便喝骂了几句。崔重哈哈笑过,又去邀陈闲。
陈闲正低头整理行囊,他带的行李最少,除去干粮外,只有一柄短剑、一粒骰子和一个葫芦。他仔细地把短剑、骰子和葫芦都擦得干干净净,答道:“本是萍水相逢,还是各吃各的吧。”
燕横的行囊最大,且看得甚紧,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。他背着行囊走路就似背着一座山。崔重瞧着燕横闷头大步前行,竟似走出了几分风尘豪侠的气魄,忍不住道:“不伦不类。咱们都是黑道武林中大有名头的人物,总在白天赶路,成什么道理?我看不如白天歇着玩玩儿,入夜再启程——黑道黑道,就是该黑天走道才是。”
陈闲眉头微皱。三人中,出身塞外凌峡寨的燕横武功最高,名头也稍大些,但即便是燕横,也只在塞北有些薄名。不光正道武林瞧不上三人,在黑道上三人也远远称不上“大有名头”。
燕横早看出崔重时时想高人一等、处处要与众不同,冷笑道:“崔胖子,你还是多在太阳底下走走,把一身白皮晒黑了,才合你黑道飞贼的大名。”崔重听到贼字,颇不乐意:“我可不是飞贼,我拿人东西,神不知鬼不觉,总好过你硬夺。”
燕横道:“不错,你不是飞贼,你是不入流的小毛贼。人家‘无影靴’许青流才是真正名动江湖的飞贼,比你厉害多了。”
崔重大叫:“那可未必!你把许青流找来和我比比轻功?”
燕横不再接话,满脸嘲意。崔重道:“姓燕的,这一路我好心请你吃酒,你不吃便罢,何必恶声恶气?”
燕横道:“我劝你晒黑了皮,以后行窃便不用再穿夜行衣,那也是好心。”
崔重愣了愣,忽然大笑起来,也不知是笑燕横还是自嘲。笑完他又说要与陈闲打赌,自称驻足半日再上路,却仍能比燕、陈二人先抵达蕲州。
陈闲乍闻有赌可打,双眸一亮,听完却沉思片刻,摇头不赌。
崔重再三催劝,陈闲道:“我平生与人赌斗上百次,没输过一回,只因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赌,从不做没把握的事。”
燕横走得烦闷,倒是颇想赌一场,道:“有把握的赌,赢了又有何意思?不愧是‘鬼赌’——胆小鬼!”
陈闲道:“若在平时,赌便赌了,这趟有正事要做,何必徒损气力?”
燕横与崔重脸上一肃,不再多言。所谓“正事”,就是要去蕲州刺杀周玉安周大侠。武林中不少好手都与周玉安交情匪浅,但今秋周大侠南下蕲州是单人独剑,三人都觉得这实乃出手良机。
继续赶路,崔重东拉西扯,时又奔前蹿后、展露轻灵身法,眼见二人无动于衷,才沉静下来,忽生一念,对陈闲道:“我再与你打个赌,不耽误正事。”
“什么赌?”
“我赌咱们这次刺杀周玉安,定然难以成功。你敢不敢接赌?”
陈闲一怔,缓缓道:“有何不敢?你若输了,劳烦以后少牢骚几句。”
崔重与燕横面面相觑。此次刺杀实如螳臂当车,可谓九死一生,然而陈闲竟似很有把握。
崔重问:“那若我赢了呢?”
“蠢货。”燕横冷哼,“要是你赌赢了,咱们刺杀不成,绝难活命,那也不用说什么了。”
(四)
“看来倒是我赌赢了……”崔重暗自苦笑,忽被锐光刺痛了双目。
——周玉安持剑朝崔重走来,阳光照进簌玉楼,打到玉剑上折出,恰在崔重脸上落成一片亮斑。
“弄什么鬼!”燕横霍然站起。堂中静下去,随即响起纷乱低语。有些来客瞧出异样,快步出门离去。崔重也赶忙站起,手心冒汗,却见身旁的陈闲端坐不动,头微抬,似是在看楼上的薛方晴。
崔重心里骂了声娘,一时错愕。
“仁兄——”周玉安打个招呼,伸手拍向崔重肩头。崔重大骇,怪叫着急退一步。
“仁兄不必惊慌。”周玉安拍了个空,语声歉疚道,“周某有些私事要处置,必不会伤及无辜。两位请宽坐。”又冲燕横微笑颔首。
崔重还没回过神来,周玉安已从三人桌旁经过,走向堂中角落。
陈闲给燕横续满了茶,随口道:“坐了吧,大惊小怪。” 燕横“哼”了一声,坐下端起茶碗仰脖灌尽。崔重喉结一颤,也坐下,转头去看周玉安。
周大侠走到角落一桌前停步。那桌坐了两个书生,见周玉安来了,赶忙站起。
“幸会。”周玉安抱拳道,“请教两位尊名?”
两人战战兢兢答了。周玉安见他俩神情畏缩、目光晦暗,实不像武林高手,可堂中那股清奇的杀意却分明是在此处最浓。
周玉安心中转念,目光落向木桌。
桌上有一截树枝,色泽灰暗,似萎败已久。
“嗯,是梨枝,了不起。”他拈起枯枝端详片刻,问两书生,“谁放在桌上的?”
那两人却似刚察觉桌上多了一截枝条,都茫然摇头。周玉安又问楼里伙计,竟无一人知晓桌上梨枝从何而来。
陈闲望向周玉安手中的枯枝,初时未觉有异,又看了两眼,顿时微恍,胸中莫名涌起一阵空寥,仿佛昏昏一场酣眠,醒时不辨时辰,推开门骤见雪满庭院。
陈闲眨了眨眼,暗觉惊奇。
“看来那人已不在此间,空留一抹杀机。”周玉安随手丢下枯枝,叹道,“倒是周某多虑了。”
薛方晴手指轻抖,琵琶弦颤出一声清鸣。众人都看向楼上。
“你们男人呀,只知道打打杀杀。”她离座而起,幽声嗔怨,“今日是我的好日子,就不能谈些悦耳的话儿么?”
“姑娘所言极是,周某失礼了。”周玉安展眉一笑,对薛方晴躬身拱手,走回了自己的座位。
“周公子客气了。”薛方晴欠身还礼,来回轻踱几步,身姿妖娆,又道,“有劳诸位久候,小女子这便要出句了。”
楼下诸客本被这突来的变故搅得莫明其妙,闻言心神一振。
薛方晴红袖微招,伙计们在楼上悬出几幅她自制的诗联。不多时,来客们便各自对出下联。周玉安脸上笑意淡泊,也说了自己所对之句。
陈闲懂些文墨,听出所有人里以周玉安所对最为佳妙。薛方晴似也是这般想,一双美目望定了周玉安:“适才周公子仗义出手,逐走了盐帮的粗人,小女子还未谢过。”说话时眼波如星屑流洒,看得宾客们神魂一荡。
“些许小事,何足挂齿。”周玉安悠悠叹息,“周某近来心绪烦忧,偶然听闻今日薛姑娘要在此间出句对诗,便来以文会友、聊遣郁怀,实无他意。”
薛方晴浅笑道:“周公子这般说,想来是瞧不上小女子了。”
周玉安忙道:“不敢,不敢。”
“什么玩意儿!”忽听“啪”的一声,有人大声喝骂,将茶碗摔碎在地。
其余来客被周玉安比了下去,正觉不忿,没想到竟有人出言不逊,顿时幸灾乐祸,都去看那摔碗之人。
只见那人三十来岁,衣衫俭朴,身形瘦削,样貌很是平凡。倒是与他同桌的两人,一个是衣衫华贵的大胖子,另一个却是宽背粗臂的壮汉,瞧着颇不寻常。
周玉安皱眉回望:“阁下这是何意?”
摔碗的人正是陈闲,他喷出一口茶水,道:“这等劣茶,实难下咽。”
周玉安一怔,却有人抢先斥道:“荒谬!簌玉楼的茶用的是杭州上品明前龙井,何劣之有?”
陈闲道:“论茶一看茶品,二看水品,明前龙井自不算差,但用水却劣了。《茶经》有云:煮茶之水,山水上,江水中,井水下。你且说说,这簌玉楼的茶是用什么水煮的?”
那人张口结舌,答不上来。
周玉安颇精茶道,闻言一笑,侃侃而谈:“兄台说煮茶宜用山水,此言得之。然山水亦有高下之分,《煎茶水记》中记有妙水二十品,其中庐山康王谷之水第一,无锡惠山泉水第二,蕲州兰溪之水第三……据我所知,簌玉楼烹茶所用的水,正是天下第三的兰溪之水,与明前龙井俱为高妙。”
陈闲冷哼道:“茶烹于所产处,才可得水土之宜。离其处,水功减半。以蕲州水烹杭州茶,有何高妙?远不如我自烹的茶水。”说着拍了拍行囊。
“比明前龙井更好的茶,倒也并非没有,原来阁下带在身上。”周玉安摇头微笑,“可是水呢?总不能阁下还背了庐山泉水来煮茶,那可远得很了。”
“庐山、惠山之水,我都没有,但那也不算什么。”陈闲道,“阁下若是不信,不妨与我打个赌,就赌我能不能拿出更好的水来。谁若输了,须向对方低头认错。”
周玉安很是好奇,笑吟吟道:“好,你若拿得出,我自不会不认。只是世上还有什么水能比庐山康王谷的谷帘泉水更适宜烹茶?”
陈闲从行囊里取出一只葫芦,道:“听阁下言谈,亦是茶道中人,不知是否听过昔年蔡襄与苏舜元斗茶一事?”
周玉安寻思良久,皱眉道:“你说的莫非是竹中之水?”
“正是。”陈闲点头,“《江邻幾杂志》有载,蔡襄以精茶配惠山泉水,却仍败给苏舜元用天台山竹沥水煎成的劣茶。”
堂中宾客闻言议论起来,薛方晴也望向陈闲,若有所思。
周玉安道:“竹中藏水,比之山泉水更多了一份清竹灵气,自是无上妙品,然而天台异竹终究只是传闻,是否真有,尚未可知。”
“这葫芦里所封藏的,便是我从天台山取回的竹水,清气内蕴,与寻常水大为不同。”陈闲从葫芦中倒出一碗水,递向周玉安。
“哦?这倒是罕见了。”周玉安目光微亮,却不接那碗水。
陈闲又道:“是真是假,一尝便知。”
周玉安一时迟疑。
崔重叫道:“你还有这好东西?我先尝尝。”抢过葫芦倒出一碗喝干,又道,“真不赖!”燕横见状,冷冷接过葫芦倒水,也喝了一碗。
他俩知道这葫芦里不过是今日刚在城门外一处茶棚灌的井水,喝完都望向周玉安。
陈闲又倒出一碗水,劝道:“此等好水,阁下当真不喝么?”
周玉安一笑,接过了茶碗。
(五)
崔重与燕横心中都是一紧。
周玉安端着那碗水,沉吟片刻,却又放回桌上,道:“无论水是真是假,阁下能说出这天台竹水来,可谓博闻强识,周某很是佩服。”
“那你是认输了?”
周玉安含笑点头,未及开口,楼上薛方晴忽然娇声道:“世上还有这般奇水?小女子却也想一尝究竟。”
陈闲颇为大方,当即请楼里伙计将那碗水端到楼上。
周玉安略一犹豫,道:“薛姑娘,这水的来路恐怕有些……有些不明。”
“多谢挂怀。”薛方晴柔媚一笑,“难道还会有人在水里下毒来害我一个弱女子么?”
周玉安不再多劝,转去请教陈闲姓名,陈闲照直答了。
周玉安恍然道:“怪不得陈兄要与我打赌,周某对‘鬼赌’的名头倒有所耳闻。听闻陈兄与人打过不少怪赌,恕我直言,走的路有些偏了。不过周某却颇想与陈兄交个朋友,今后茶道上、江湖中,都可相互照应……”
周玉安是淮北名侠,有意提携陈闲改邪归正,说到这里正要亮出名讳,陈闲却淡淡道:“不敢当。”
崔重凑近了问:“我叫崔重,你听过我吗?”
周玉安一怔:“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。”
崔重顿不乐意,胖脸耷拉下来。这时楼上薛方晴喝过了水,细声道:“时辰不早,小女子还有最后一句诗,不知哪位公子愿意先对?”
先答吃亏,楼下诸人一时都不开口。周玉安本只是来对诗,便当先道:“薛姑娘请出句。”
“小女子风尘中人,不敢奢求太高,万事只信个缘字。离合如云,随缘浮沉罢了。”薛方晴轻叹一声,“故而我这上句是,嫁得浮云婿——”
此句并非薛方晴自拟,却是唐代诗家元稹之句。诸人听得一愣,都后悔起来,本以为这最后一句定然最难,谁料竟如此易答。
薛方晴又道:“周公子若有答案,烦请写下来,也算小女子求一份墨宝。”
周玉安慨然应诺,挥毫在纸上写了“嫁得浮云婿,相随即是家”十个字。
“好字。容我弹上一曲,以谢公子。”楼上薛方晴接过纸端详良久,眸光一暗,“周公子这个‘家’字写得真好,‘云’字更佳。”
说完,她放下纸,抱起琵琶转轴拨弦,曲声婉转洒落堂中。
周玉安听得几声,骤觉颅内炙痛,鼻中渗出细血!当此之际,燕横已从行囊中抽刀在手,跨步猛斩周玉安胸腹!
琵琶声幽,周玉安头脑轰乱,急横玉剑格挡,刀剑相触无声,燕横陡然双足离地,被剑劲震得跌飞丈外。燕横嘴角溢血,背脊一擦地即跃起,再度挥刀攻上。
蛊毒!
——周玉安心头霎时雪亮:入体后的蛊虫在曲声催引之下能乱人神志。只是自己是如何中的毒,短时却想不明白。
满堂宾客蛊发后纷纷昏厥,周玉安修为深湛,并未晕倒,他催运内息将毒性强抑住,劈手捏定了刀光,喝问:“为何害我!”不待回答,如捉龙蛇般一甩,将燕横连刀带人重重摔在地上,同时借力飞纵而起,玉剑刺向薛方晴。
薛方晴弹拨着琵琶,眼前忽然青影暴涨,周玉安扑空即至,瞬间花容失色,紧闭双目将琵琶拨弄更急。
陈闲手中扣了一枚骰子,早在凝神蓄劲,眼看周玉安快跃上楼去,当即全身一颤,抖力将骰子弹出,直射周玉安后背。这一弹指是陈闲早年打赌赢了一位武林异士后学来,是他的杀手锏,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决不轻用。此刻使出后面色一白,浑身脱力,僵在原地大口喘息。
那骰子如一道飞电劈中周玉安后背,穿透衣衫嵌入了脊骨。周玉安在半空中身躯猛然一直,摔坠地上。
燕横见状不及爬起,半跪着挥刀,刀光如雨般剁下。周玉安玉剑摔脱了手,躺着骤扫一腿,将燕横扫得翻倒,刀便劈歪了。与此同时,闪身到堂中一角的崔重却将茶壶与盘盏一股脑儿掷来,周玉安一边抵御蛊毒一边破去燕横刀斩,已无多余心力再躲,被汤汤水水淋了满身,看起来甚是狼狈。
一阵噼里啪啦的碗盏破碎声飘过堂中。
崔重丢得兴起,连声怪叫,掀飞整张桌子砸向周玉安,缓过劲的陈闲亦手持短剑刺来。周玉安不闪不避,一掌拍在桌面上,借势一跃站直,后背上的骰子被震飞出去,落地骨碌碌打旋儿。而那被拍转了向的桌腿恰恰挡开了陈闲的短剑。
拍桌站起的同时,周玉安挥袖将一片残碗扫向楼上,那残碗灵蛇般当空转折,绕过栏杆击在薛方晴手腕上,薛方晴腕骨立断,琵琶滚落楼下。
曲声止息,蛊毒亦停止发作,周玉安缓过一口气,足尖微动,将玉剑挑在手里,低低笑了起来:“想取周某性命,还欠了些吧!”
“咔”的一声,他身侧那张桌子坍成了一堆碎木。
燕横亦趁机站起,刹那间又斩来三刀,周玉安手腕连晃,瞬息还了五剑。刀剑三次交击后,燕横右手虎口鲜血长流,改为双手握刀,但被另外两剑划得肋间淌血。
周玉安见他竟未被自己震退,目中讶色一闪而过,点点头欲再出剑,陈闲却已抽冷子刺出短剑,叫道:“崔重!”
“瞧我的。”早先躲在角落的崔重得意洋洋地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笛,滴溜溜吹起了曲。
蛊毒再度被催发。周玉安头脑欲炸,闪开陈闲的短剑,眼中掠过浓浓狠意,连刺出七剑,一团白晃晃的剑光罩向身前的燕横。
燕横横刀急挡,每挡住一剑就大叫一声,每叫一声就喷出一口血,竟仍是一步也没退,到第七下时铁刀被玉剑震断,他挥舞着断刀闷雷般哑声嘶吼。
周玉安随即虚晃一招,弃下燕陈二人,倏忽掠向崔重。然而崔重本就远远躲着,等周玉安掠至,崔重已闪身避开,口中仍吹笛不休。
周玉安强压毒性,鼻中又淌出了血,跃步朝崔重扑去,而崔重肥胖的身躯却如秋叶般又飘到了别处。
燕横与陈闲大步奔近,追着周玉安刀剑迭出。燕横的刀光如泼风、如乱雨,陈闲的短剑则似风雨中时而发出的闪电,突兀刁钻。只是周玉安手段远高过两人,虽一心追逐崔重,随意闪躲格架,仍是没被刀剑击中,更寻隙踢飞了燕横的断刀。
崔重时而踏墙斜行,时而踩着晕倒宾客的身体轻巧跳跃,他在轻功上确有独到之处,竟似不用换气,始终没让笛声断绝。周玉安几次追近,均又被崔重甩开,奔行中猛地扬臂,玉剑脱手飞出,深深插入崔重屁股。
笛声一滞。崔重哈哈一笑,足下不停,继续吹起了笛。股上鲜血顺着玉剑淙淙流出,但崔重就似不觉痛一般,反而奔得更快。
眨眼间两人已绕堂两圈,崔重眉飞色舞,仿佛身后有个大侠狼狈追他让他极为开心,抚笛的手指翻飞如电。
笛声越来越急,周玉安口鼻中涌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,淌落衣襟上,已将他染成了血人。他目光闪动,在奔到门边时步法突然转折,意图撞门而出。
陈闲对此早在提防,一直没离门太远,这时以背抵门,短剑当胸狂舞。
周玉安出臂如风,蝴蝶穿花般透过剑影扼向陈闲咽喉,陈闲疾抬左掌拆招,两手尚未相触,周玉安的右掌忽然凝住了,神色古怪地愣了愣神。
——那一瞬,崔重在疾跑中踢到了地上的枯枝,枝条恰从周玉安眼前飞掠而过。
周玉安骤见梨枝,似看到什么幻象般用力闭目又睁开,霎时醒神,再度抓向陈闲咽喉,然而燕横凭此间隙已将周玉安牢牢抱住。
周玉安刚要运劲震脱燕横,猛觉后脑剧痛,紧接着身子一凉。
原来薛方晴不知何时奔到了楼下,举着琵琶砸在他头上,而陈闲的短剑也趁机插入他的小腹。与此同时,燕横一声虎啸,双臂如铁箍般迸出巨劲,堂中响起雨打竹林的噼啪声,周玉安的肋骨节节断碎。
燕横放松双臂,周玉安瘫软在地,再也动弹不得。陈闲走到角落,捡起自己的骰子仔细擦拭,放回了行囊。
而崔重仍在吹着竹笛绕堂飞跑,神情如癫似狂。
陈闲喊道:“崔重!”连叫数声,崔重才停步回神,走到周玉安身边,松手扔了笛子。
那笛子坠地却成了两截——他方才全力施展轻功,奔行中笛子被他手上透出的内劲震断,他一直纹丝不颤地捏着。
这场惨战如兔起鹘落,顷刻收场。
(本文未完,想看文章更多精彩内容请见《今古传奇·武侠》2016年6月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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